下水白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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邦敖/雪隐鹭鸶 4

如果邦主提前领猫出来。前篇必看:不入窄门(Wid.5679768)

主邦敖。塑料粤语,ooc预警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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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敖入狱后没多久,就迎来了那年新年。阿华老婆带女儿一同来探监,阿荃也有人来探视。公子不愿见人,便蜷在房里。

阿敖同爆珠在床上并排躺着,不知时分。过了很久很久,依稀能听到赤柱旁海湾处传来的爆竹声。但窗户太高,他们并不怎么能望见外面绚烂夜空。只听到烟花绽开,砰砰砰的,爆珠讲话缺少情调,“敖哥,好似木仓声。”

阿敖辗转反侧。一身灰白囚服衬得他脸色好似青白蜡像,只一双眼定定发着亮光。他看天花板,看窗,但视线好似穿透一切落在更遥远的地方。

“是啊。”他讲。零点时烟花更吵嚷,砰砰砰,一声声的,他想到那日法庭宣判,法槌落下的声响,“真的好似木仓声。”

此时他看着张崇邦忙碌背影,不禁有种时空交错的荒谬感。他惊讶于自己忍耐见长,更惊讶张崇邦如今也是掩耳盗铃的好手。他怎可装无事发生,还装得这样好?

阿敖后槽牙险些将口腔内侧咬出血。舌尖顶了顶腮帮,有股熟悉的铁锈味,他慢慢开口回张崇邦,“差人过年哪有假放,张sir现在好会讲笑。”

 

他这样讲,张崇邦便不可遏制地想到从前年节时他们一道出任务的情形。贼捉到了,维港上空烟花秀正好结尾。他们顺便替尖沙咀负责封路的同僚维持秩序,仰首便看到压轴烟花,熠耀香江。他看得目不转睛,冷不丁被阿敖用手臂戳了戳。转头,对方两臂后撑在栏杆上,喃喃自语,“其实为什么要放烟花,落到海里不就灭了?”阿敖呼出一口白气,评价道,“漂亮过后,就好冷清。”

那时他伸手揉乱阿敖好不容易定好型的头发,笑道:“你才几岁就识什么叫冷清。”他收起工作牌,示意阿敖收工,“请你食新年第一顿宵夜啦。”

那样的日子似乎已很远了。

张崇邦面对此时的阿敖,只能摊手,“要开工的话,资料我没带回来。你很急的话,我现在去拿?”

张崇邦未讲带他去取,阿敖心神略松下来。他点头应好。只是仍有一点张崇邦很不放心——阿敖会不会自己跑掉。

阿敖有时都会厌烦自己。比如此刻,张崇邦并未讲明自己顾虑,但他太了解他,胜过他了解自己,只一眼就明白他为何皱眉,为何烦心。只不过张崇邦这次真是白白顾虑,阿敖想,他本就下定决心缠他到死,怎么可能临阵脱逃。

他两手撑在沙发上,“那你去咯。我很累,正好要休息,不要来吵我。”说完便要起身。一用力,却没起成。张崇邦看他姿势怪异,“你抽筋?”

猫仍在他腿窝里呼呼大睡,呼吸间黑色绒毛都随之起伏。阿敖压低声音,“喂,你的猫睡着了。”他讲,“把它拿走!”

张崇邦努力压住嘴角,“你讲的嘛,它不理我的。”

阿敖抬头狠狠瞪他,“你笑话我?”

“冇啊。”张崇邦发觉阿敖好似有些神经敏感,“你把它拍醒扔下来就得了。”

阿敖不敢置信一样睇他,“它这么小,你叫我扔它下来?”

被他这样一讲,张崇邦都要怀疑自己目前在阿敖心中到底是什么形象。

他两手平举,示意对面一人一猫自己很无害,而后慢慢靠近,两手捉住阿刚。阿刚太小,两手就能捧住,这样一折腾甚至仍未醒,只后腿凌空蹬了几下。张崇邦觉得好笑。方才他抱阿刚时,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阿敖大腿内侧,结果对方肌肉一瞬紧缩,他毫不怀疑阿敖下意识的反应是要伸腿踹他脖颈。

原来阿敖也会像猫一样凌空蹬腿。想到这里,他看一眼阿刚,又看一眼阿敖。

阿敖见猫同张崇邦父慈子孝,便不再给予眼神,径自走向客房。张崇邦在后面喊他,“晚饭时我叫你?”

阿敖挥挥手,应答他连讲话都觉多余。

 

张崇邦走后,整个屋子便突然安静下来。他将客房收拾得十分整洁,任阿敖再怎样闻,都发现不了第二人味道。这样就很好,阿敖是很讨厌人类黏着在一起散发出的味道的。

床褥仍是他从前借住时的那一套,但被很仔细地晾晒过,有种他已许久没嗅到的阳光味道。阿敖本以为自己故地重游,心情复杂,一定难以入眠。但事实上他睁眼望着天花板不过十分钟便已睡着。这里的床也柔软,空气都清新,他虽不是公子命,但少有在物质上吃苦的时候。坐监一趟出来,才发现由俭入奢真的这样容易。幸好没有糖衣炮弹来腐蚀他的心。但有也无所谓,他想,他的心早已不在这里。

张崇邦来回一趟并不需很久。回屋开门时他小心翼翼,屋里什么声音都无,连猫叫都不曾听到。张崇邦眉间阴翳,下意识摸了摸兜里手铐,直到看见鞋柜里仍摆着阿敖出来时穿的那双,眉头才放松下来。

拿回资料的路上他顺便去买了些菜。阿敖先前在街上的反应令他有些不太好的联想,张崇邦暂时不打算带他出门吃饭。

他一边切菜一边打算,哪天想个理由把阿敖带去医院做一趟全身检查,再带同他心理医生聊聊天。但怎样把他带出去,张崇邦并不想用善意的谎言。他们之间太脆弱,如今全靠一些心知肚明构建的假象撑着。

思虑事情时时间过得飞快,张崇邦将晚饭都做好,阿敖还没醒来。他脚步很轻地走到门前,伸手一推——门没锁上。下意识的,张崇邦的心一瞬提起。推开门,被子鼓起一团,张崇邦皱眉靠近,才看见被子里真的是阿敖而不是枕头之类东西。

阿敖睡姿蜷得像个虾子,一种很缺乏安全感的姿势。张崇邦默默看了他一会儿,准备叫醒他时才发现,有团黑毛也正缩成一只毛球,窝在阿敖锁骨和颈窝间起伏。它毛发同阿敖黑发一样颜色,张崇邦一眼看过去竟差点忽略。

但同阿敖不一样,它一呼一吸间睡得好香,看起来挨着阿敖令它真是好有安全感。张崇邦缓缓伸手,捏住毛团后颈皮,将它一把拎出来。

其实他想不通,怎么阿刚这样喜欢赖着阿敖。他话给阿刚听,“你知不知阿敖不喜欢你的?”阿刚被他弄醒,晕乎乎的,伸爪挠张崇邦鼻子。张崇邦赶紧把他放回地上,又往客厅那边赶。

他这样闹了一通,本该浅眠的阿敖却仍然未醒。张崇邦探头看他,“阿敖,阿敖?”

阿敖顺着话音摇了摇头,嘴唇嚅嗫着,听不清讲了些什么。张崇邦伸手拍他,“阿敖?阿敖醒醒!”

碰到脸庞,才发觉手下皮肤滚烫。张崇邦以手背贴他脖颈,连颈窝都好似火烧,怪不得阿刚不愿意睡在冰冷客厅而跑来这里。

阿敖陷在很深的梦里。张崇邦喊不醒他,便试图低头听他讲什么。阿敖烧到有些干裂的嘴唇蹭上他耳廓,声音似乎透过皮肤共振传过来。

 

听清内容的张崇邦一瞬间起身。他沉沉看了阿敖两眼。他的手仍贴着对方颈边,颈边发丝散乱,只要他手指轻轻一抚,便能露出刻上疤痕的侧脸。

但他并没有这样做。张崇邦起身,声音很轻,却十分稳重。他告知烧到昏迷的阿敖,“我现在带你去医院。”说完,掀开被子,一手环过肩背,一手托着腿弯。阿敖长手长脚的,被他抱起却好像都没他日常卧推杠铃的分量更重。

他拿了自己厚衫将人裹起,又用安全带绑在副驾驶,一路急行到医院。

医生见他抱人架势,险些以为是重症患者。检查结果出来后,医生拿着报告安抚张崇邦,没关系,只是伤口细菌感染,加上受冻,所以烧得厉害。

张崇邦同他抠字眼,“伤口?”医生点头,欲言又止。张崇邦声音变低,不知是说给医生听,还是自己听,“但他面上伤已经结疤了……”

检查完邱刚敖后,若不是医生看过张崇邦证件,都险些要报警。他看着张崇邦,手比划着,“身上还有一些,处理得还算及时,但体内都有,可能病人都冇留意……”他看张崇邦眉间郁结,脸色发黑,便直接将报告递给他,“张sir你睇过就知。”

张崇邦坐在走廊座椅上,十分认真地将报告一点点看过去。字他都识,但有些句子呈现出的结果,他却是想不通的。又或者是不愿想通。

走廊的灯打下来,白得耀眼,令人作呕。他再一次感到脑袋作痛,眼前天地倒悬,那光好似天上垂下来审判众生的。他听见有人问他,你当时做对了,但这“对”本身会不会掺假?一年多前他站在那束光前看阿敖,如今阿敖躺在身后病房里,那光又从他身前垂下。

张崇邦其实很少去恨什么。他嫉恶如仇,但事实上,他并没有同谁有过深刻大仇。后来阿敖出事,他花了很大功夫才知,原来他不是缺乏这一种感情,只是异时异地,不能感同身受。

原是时候未到。

 

阿敖醒来时,第一个看到的便是天花板,但这天花板又同他入睡前看到的那一片很不一样。他一下惊起,环顾四周——不是张崇邦的家,张崇邦也不在附近。他一把拔掉手上吊针,往外走,茫茫然看到医生、护士、病人、家属,众生相于他身边来去穿梭,他孤身站着,感到一阵眩晕,下意识便往楼下走。

蓝可盈陪同事做检查,一眼便看到正要下楼的邱刚敖。方才她在医院外和张崇邦偶遇,聊了几句对方便先去买粥。时隔多时,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未婚夫的好友。

“阿敖!”她边喊边小跑过去。阿敖看清面前是谁,一下子被钉在原地。

他设想过见到很多人时的场景,比如张崇邦,比如姚若成、袁家宝,但唯独漏掉一个蓝可盈。张崇邦家浴室里那几管口红太自然,又太昭示存在感。他脑中还未想好,嘴巴已经松掉,“……阿嫂好。”

蓝可盈没计较他称呼喊得太早,一眼便看到他手上针孔还在渗血,好惊讶,“你怎么走出来了,阿邦他去帮你买饭,等下就回来。”

阿敖凭本能同她寒暄,“你同他一齐来的?”

“碰巧遇见而已。”

“好有缘分。”阿敖扯起嘴角笑了一下,“我没事。你朋友好像在喊你,你快去。”

 

等张崇邦坐电梯上来时,才发现病房里空无一人。吊针悬在那里,渗出的液体将地上打湿了一小摊。张崇邦头痛发作,怀里抱的百合根茎险些被他折断。阿敖重回病房时,就看到张崇邦静止在他床前。

“你挡路了。”

听到阿敖开口,张崇邦才慢慢回神,将东西一点点放下。百合花插进花瓶,病房里顿时明亮起来。阿敖以前并不怎么爱花,坐监一趟出来,第一次发觉这种东西的魅力。舒展,柔韧,植物呼吸间都有自由的清新味道,同他不一样的味道。

他盘腿坐到床上,边赏花边听张崇邦解释,刚刚遇到阿盈,这是她送的。阿敖若有所思,笑了一下,“是吗?”

张崇邦低头开外卖包装,“先食点粥吧。”

阿敖一天没吃东西,热粥下肚,能感受到暖意是如何在肠胃游动。但他目前消化不好,吃不得太多。食了半碗,见张崇邦只是一直盯住他,他便问,“你吃过了?”

张崇邦下意识摇头,“我等下再说。”

阿敖擦擦嘴,手一抬,碗递给他,“我吃不掉。”

他本以为自己是为难张崇邦,但对方根本没有察觉到的样子,接过碗便喝,几口就吃完了。原来张崇邦也饿,只是不放心自己会老实呆着,便亲自盯梢。

阿敖无所谓地笑了笑,“其实你不用这么担心,我身无分文,哪里都去不了。”

张崇邦不置可否,自顾自讲,“我叫护士重来扎针。”

阿敖手背青筋分明,不用仔细寻都能顺利扎进去,只是之前自己拔针留下的痕迹有些显眼,张崇邦眼皮跳了跳,问护士这有没有事。护士头也不抬,“又不是大动脉啦。”

阿敖都觉得他这样做派搞到自己都好丢人,护士一走便讲,“你没必要同我耗在这里。”

“不是耗在这里。”张崇邦沉默着看他,片刻才讲,“留在这里我比较安心。”

阿敖想的根本同他两样。听到这句,他两手递过去挑衅,“原来你也会难以安心,张sir是不是还要把我铐在这里?”

话音一落,张崇邦真的解下手铐。阿敖不料对方如今当真听不得激将,下意识后缩一下。

张崇邦手并不凉,但同病中的阿敖相比,显然没他那样过分滚烫。他一手捉住阿敖打针那只手腕,咔哒一声,手铐合拢。阿敖看看手腕,又看看他,身上滚烫,心却还留在冬日里,“原来铐我进去一次还不够,还要第二次?”

张崇邦不接话,径自将另一只手铐铐在自己腕上。他在床边寻椅子坐下,又同阿敖嘱咐,“你休息吧,我不会将你扯痛。”

阿敖晃晃手,“张崇邦?”他叫起来,“你以为我这样可以睡得着吗?”

张崇邦不赞同地看着他,“不要乱晃,会倒流的。”

阿敖见他坐在那里岿然不动,好像真要同自己铐在一起耗到老死,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出狱后到底是哪一步做错。

张崇邦另一只手从购物袋里掏出本书递过去,“我头先在楼下书店买的,你睡不着的话可以看。”

阿敖看都不看他,“我眼睛酸痛。”

张崇邦没一点不耐烦的样,从善如流拿回来翻开为他念起来。阿敖单只手能动,堵耳朵都只得一边清净,“我不想听诗。”

“可我觉得诗好助眠。”

阿敖决心不再理他,“那我祝福你好眠。”

张崇邦见他扭过头,便不再作声,自己独自看起来。随手翻到一页,长诗里问他:

评判他人之时,你只能依据你对自己的认识。

那么,请告诉我,我们之中哪个无辜、哪个有罪?

张崇邦静默不语。他决定从更早几页看起。

 

你们这些希求公正的法官啊,

对于那些身正心邪的人,你们将如何处分?

有些人身犯杀人之罪,心灵却遭人宰杀,这样的人,你们将如何量刑?

有些人行事诡诈暴横,自身却也蒙冤含恨,这样的人,你们将加以何种罪名?


悔恨会在夜间不期而至,好让人们瞿然醒觉,反躬自省。

 

——“你们这些希求懂得公道的人,若是不能在朗彻光明之中看见一切因果,公道何从体认?”


张崇邦抬头,发觉自己不自觉轻念出声。阿敖不知何时已又转过脸来,仰头看着天花板,接了他下面一句。

张崇邦抿唇,犹豫片刻,开口问他,“你读过?”

“上学时翻过。”阿敖转头,看到他满面复杂表情,心里竟也没有太多痛快感受。他只耸肩笑了笑,不带情绪的,“早叫你不要读咯。”


-tbc-

今天写得有点赶,是流水账。

塞了代餐诗,是纪伯伦《先知》中的《罪与罚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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